有一种爱叫做“逃离”愤怒

首页 > 教育新闻 > 新闻阅读存档/2009-10-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家长为什么会愤怒呢?根源在于很多家长根深蒂固地认为“孩子是我的,我拥有绝对的所有权、支配权、管教权,我有责任和义务来教育好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而这些权利一旦失控,一旦不能如我们的愿,我们就会愤怒起来。伴随着儿子从蹒跚学步到一天天长大,我的“好玩的儿子”也一天天变得让我无法控制,一种“无法控制自己儿子”的情愫在我内心累积成愤怒经常爆发出来。尤其是他上了小学之后,他不能在我下班之前做完作业,我会大发雷霆。他不收拾玩具或玩起来没完没了,我会怒发冲冠。甚至他不能在5分钟内刷完牙,我也会火冒三丈。我想这种情形并非唯我如此,这幅景象大约是拥有成长期孩子家庭的常见风景。

  亲身证明:愤怒的确会遗传

  某个周末我下班回家,发现儿子光惦记着跟小朋友们玩,把作业忘得一干二净,我怒从心头起,霎时沉下脸来,儿子大概是见惯了我的这种面目,用祈求的眼神,满脸讨好向我央求:“爸爸,明天是星期六,明天我再做作业,可以吗?”我冷冷地说:“可以啊,后天不做也可以,永远不做都可以。”儿子听完后眼泪在眼眶里愤怒地打转,但莫名的屈辱令他下决心不让眼泪流出来。看着他愤懑的表情,我仿佛被电击了。我的语气、语调,这讽刺、挖苦的味道,不正是我的父母亲当年对我说的话吗?今天的我怎么又把这些话劈头盖脸地扔给了我的儿子?片刻的灵魂出窍之后,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真是太可怕了。我开始意识到,我不仅遗传了来自父母的生物基因,还有生活习惯、人生经验,乃至说话的语气和遣词造句的方式等许多东西。我幼时的家庭并不安静,儿时的不快让我发誓要给自己孩子一个宁静的家庭。但此时,我意识到我未能如我所想成为一个好父亲,父母似乎把坏脾气这种病毒也遗传给了我。我开始反思,坚决不能再把可怕的愤怒病毒遗传给我的儿子,我自己摸索着开始了艰难的改进。

  在遇到《不愤怒的世界》这本书时,我突然发现,这不正是作者超越时空对我的愤怒情绪进行诊疗吗?作者对那些引起发怒场景的描述不正是我的亲身经历吗?亚伦博士的愤怒管理方程式也为我提供了具体的实践方法。

  是现在的孩子不好管了吗

  我经常听到很多家长和老师抱怨,现在的孩子不好管了。其实,当我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愤怒情绪时,当我遇到《不愤怒的世界》这本书后,我越来越发现,并不是现在的孩子不好管,而是现在的家长越来越不像家长了。我们的家长在高兴时用金钱、麦当劳、名牌运动服来奖励孩子,不高兴或孩子不听话时就是怒斥,这一情景几乎出现在所有孩子上小学后的家庭中。我们的家长把孩子的所有课外时间都统统地剥削去上辅导班,孩子没有玩耍、游戏和自己的时间,家长又很少去关心孩子的心灵成长,家长在升学压力、社会竞争和各种教育学说的影响下,对于家庭教育是什么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大部分家长每天在外面劳碌奔波,为的是能给子女留下一份丰厚的“遗产”,殊不知,就在我们拼命赚钱的时候,无意间却把另外的“病毒遗产”——愤怒的坏脾气留给了子女。这种遗产对于他们来说,比起不给他们留任何财产更残酷。

  曾几何时,中国的家庭教育刮起了一股“赏识孩子”和“孩子,你真棒”之风。然而,10年之后,回望家庭教育,似乎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从“气得真想揍他一顿”到“孩子你真棒”之间的跨越似乎太大了,我们能够压制怒火在心中就已经是孩子的万幸了,我们不恶语相加、冷嘲热讽就已经很符合家长的身份了,在怒火中烧之时仍然坚持赏识教育的原则似乎是一种奢谈。是赏识教育不对吗?显然不是。问题就在于我们的父母在该愤怒的时候依然会愤怒,在该大打出手的时候依然大打出手。能如是理解,我们就找到了“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管了”的真正原因。现在是该家长改变的时候了,家长改变要从改变愤怒的习性开始,从愤怒管理开始,因为愤怒管理是连接“气得真想揍他一顿”和“孩子你真棒”之间的桥梁。

  【作者亲笔信】愤怒并非是天生的野兽

  ■[美]罗伯特·亚伦 多娜·布莱斯

  “你听起来好残忍。”在我刚刚接手处理个案时,我的督导有一次在听完我为客户作咨询的录音带后送给了我这句评语。我很难过,因为他说得没错,我的语气听起来的确有点刻薄。想当初之所以攻读心理学,部分原因跟我饱受精神虐待的童年生活有关。我的父亲性情暴躁,而且愤怒随时都可能毫无预警地爆发。记得在我10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的父亲不小心用榔头敲到了大拇指,痛得高声咒骂了几句,其愤怒的火力如此强大,让我几乎从地上弹了出去。多年后,我上了大学,也接受过数年的心理治疗,但说话的语气俨然是我父亲的翻版——虽然没那么可怕,但确实是残忍的。

  当时的我,一个二十五六岁、前程似锦的心理学家,说话的口气怎么会如此严厉、如此苛刻呢?于是我继续接受治疗。另一方面,我同时也否认自己的愤怒。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我,说我是个刻薄的人。我当时实在无法相信她们的“指控”,但是现在,我了解了。我们很容易为自己的愤怒找出合理的借口,再把问题怪罪到别人身上——“我会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由于我父亲的暴怒,让我意外跨入了心脏医学的领域。父亲第一次心脏病发,是在他46岁那年。我不想步他的后尘,1981年,我前往旧金山拜访弗里曼博士,他是一位心脏科医师,也是“A型人格”理论的创建人之一。在弗里曼博士的机构中,我很快明白了A型人格有两大主要特征,其中之一便是暴躁易怒,对某些人而言,任何有压力的情境几乎都可以变成愤怒的导火线。

  所谓压力,一般指的是发生在我们之外的状况。压力事件有大有小,大者如失业或失去所爱的人,小者如和子女发生口角。一个人如何面对压力事件,会成为他性格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像我,就习惯用发脾气的方式来处理外在的压力事件。我常常注意到,当外在的状况不尽我意时,我的脑袋里就会开始进行愤怒的自我对话。

  我在自己的生活和替人进行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发现,和我有相同问题的人还不少。很多人习惯在受挫时将情绪强烈地表达出来。事实上,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长久以来也一直猜测,压抑情绪可能会导致生病。但弗里曼的研究发现却和长期以来的心理学理论背道而驰——根据他在研究上的创见,经常发泄怒气会在生理上造成影响,进而可能引发心脏病。虽然把怒气发泄出来可能会让你觉得精力充沛,但肾上腺素的激增也可能产生极类似毒品的作用:当下你觉得很爽快,重复使用却会对你的健康造成危害。

  后来,我在纽约医院—康奈尔医学中心工作时,有机会接触到各年龄层的许多病人,协助他们找出更好的压力与愤怒管理技巧。几个月之后,我惊讶地发现,这些病人虽然背景各异,他们之间却存在着惊人的相似性。很多人的父母跟我父亲一样也患有心脏病,而且,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甚至祖父母也都有愤怒的问题,许多人会相当忧心。愤怒的情绪在他们的生活中几乎随处可见,它不仅影响到他们的健康状况,也影响了他们和上一代或下一代的关系。我经常被问到:“我的孩子会不会学习我的模式,用愤怒来处理压力?”“他们年纪大了以后是不是也会得心脏病?”

  过度的愤怒会导致什么伤害,是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了。我在自己和许多病人的身上都看到,学会用更有效的方法来控制愤怒可以带来多大的裨益。所谓以更有效的方法来控制愤怒,多半时候并不是指在当下将愤怒表现出来,而是说等到自己冷静下来以后再加以处理。

  要有效管理愤怒,并不需要对自己的过去进行精神分析,精神分析在这方面一点儿帮助都没有。此外,你也不能把自己看成是受害者。你会动怒,很多时候或许是有正当的理由,没错,但那些怒气完全是你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要管理好你的愤怒,你首先必须承认它。迁怒于他人或讲些尖酸刻薄的话,对管理愤怒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用言语来奚落他人,短时间内你会有一股“胜利”的快感,但这往往会伤害到你和对方的关系,而这一点,愤怒的当事人往往也心知肚明。

  让我回到我的治疗督导对我讲的那几个字:“你听起来好残忍。”即使事隔30多年,如今谈起这件事,我仍旧感到难为情。然而,要感谢他让我开始反躬自问,因而踏上了这维持30多年的学习历程:研究愤怒、了解愤怒和管理愤怒。我当时为什么那么残忍?因为我觉得很受挫。当时和我谈话的病人是个边缘型人格患者,我每问一个问题,她就把谈话导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让我觉得很灰心。直到我的督导指出了这一点,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身为治疗师的我,谈话的主导权竟然被病人抢去了,这让我觉得很不受尊重,所以才表现得那般残忍。而这一点,或许是我最重要的一项发现:觉得不受尊重时,我们会感到生气。但我们往往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努力地辩解说自己的意见跟对方有哪些细微的差异,以至于见树不见林,始终看不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么多年以来,在我花了这么多心血彻底研究愤怒以及愤怒管理之后,我现在的表现如何?我12岁的女儿给我打了个“B”的成绩,妻子则没说什么。事实上,我仍然会产生许多愤怒的想法和情绪。公平和完美是我极为重视的两样东西,任何状况只要不够公平、不够完美,都可能令我发火——或起码让我感到焦躁。还好,我多半能克制住自己想要给对方一点教训的冲动,因为我知道,这样做一点帮助都没有。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不会把愤怒发泄出来,而会把怒气留给自己。

  敏锐与圆通是我们在解决各种引发愤怒的情况时需要的两种特质,然而,就算具备这两种特质,我们在生气时往往也很难将它们施展出来。所以,我会等,引发愤怒的状况,很多最后似乎都会自行解决,或变得不那么严重。如果有什么问题真的需要讨论,我也会尽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把它提出来。这一点我不见得每次都做得到,但是很明显,这是我用来解决冲突的最好方式。